一路向北之一第一桶金

1999年的11月,我拿着勉强混到的初中毕业证书,带着仅有的200块钱离开了那个山美水美女人更美的南方小城,只身来到上海。

2008年的7月,我坐在北京高楼大厦里,穿着名牌的休闲装,我的身边都是来自清华和北大的名牌大学生,他们和蔼可亲的叫着我东哥。我不能确定他们在心里会怎么评价我,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的这九年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九年。

1999年的上丵海比我想象的要大,更要繁华很多。我下了火车躲过了检票员的视线,从一个好像是职工上下班的小路出了火车站。这让我有点沾沾自喜,那200块钱还在我的内衣兜里老老实实的呆着,感觉很踏实。

我站在火车站前的广丵场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大城丵市的空气就是比小地方的有味道,什么味都有,简直是五花八门。

我决定先给自己找个落脚之处,于是我朝火车站右侧的一个角落里钻了进去。希望能在那里找个一个容身之处。走的举步维艰的时候我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根本没有我想象的流浪者的天堂。看来今天晚上要在火车站蹲一宿了。

火车站真他娘的温暖,我刚在一个椅子上坐稳,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咕乱叫。它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能挺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我站起来走到候车室里的售货台。指了指那个最便宜的方便面:“三鲜多少钱。”

“一块!”售货员眼皮抬也不抬的说到。

“一块?你唬人呢!外边才卖6毛。”

“外边便宜外边买去,这里就一块。”依然是冷冰冰的声音。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外边了,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外边有多远能买到6毛的方便面,于是我把准备买两袋的念头换成了一袋,这让我省了整整2毛钱。

一袋方便面进肚之后我的肚子提出了更加严重的抗议,我闭上眼睛也无法让我放弃我想吃东西的念头,我努力不去看那些柜台上诱人的食物,以至于我的眼前出现了幻景。我坐在一个格调优雅的西餐厅和一个姿容秀美的妹妹极富情调的喝着鸡尾酒。我的舌头下意识的分泌出一种酸酸的东西,奶奶的,不就是个西餐厅吗,爷爷到时候天天去西餐厅吃饭。

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打断了我的梦,我看到他的身边站着刚刚卖我方便面的那个女人,于是我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他仔细查看了我的身丵份证,然后用冷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说:“火车站不能住宿,你赶紧走吧。”就这样我被这个人民的公仆赶出了火车站,重新站到了冰冷的大街上。

大街上除了路灯和一些旅馆的招牌外都是黑漆漆的,那些招牌在黑暗中越发显的温暖,似乎长着小手在召唤着我口袋的200块钱。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走,专门找那些阴暗的角落去走,在我弱小的心里,我甚至很想这时出现一个蒙面劫匪,劫持我,抢劫我完之后再给我来上一刀,我就不会再感到冷也不会感到饿。可是我走了很久,路灯下除了我的影子,连个劫匪的毫毛都没看到。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看到远远的路的尽头量着一盏灯,我敢肯定那是一个夜晚还亮着的招牌,我现在宁可花掉那200块也要找个容身之所,于是我向着那个招牌挪了过去。

招牌上的两个大字“网吧”在夜色中闪着温暖的光。如同小时候妈妈屋里的灯光。

网吧的大门死死的关着,从外边看不到里面一点光亮,我竖起耳朵,静寂的夜让我听的更清楚,我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我使劲的砸着门,不在乎他们的无动于衷。在我砸到第20次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留着光头的男人探出头来,他先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确信我只是一个流浪的小破孩子之后,开了一道缝,让我挤了进去。

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网吧,几乎每个机子前都坐着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那个光头模样的像是个老板,他打个哈欠说:“通宵吗?”

“不”我艰难的吐出这个字。“不通宵你来干吗?”他斜睨着眼睛看着我。“我想找碗饭吃。”我看的出来这个网吧只有他一个人,而从他委顿的神情来看,他已经通宵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们这不缺人。”他上下打量了下我,觉得我不是那么可靠,坚决了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可以24小时上班,只要你管我吃住。不给钱都行。”

那个光头眼睛里冒出光来,狐疑的看了看我,确信我很像一个盲流后,同意了我的要求,但他还是拿走了我身上唯一的物品——我办了没多久的身份证。

那个年代最合格的网管是这样的,他的脸看不出来是洗了还是没洗,因为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衣服虽然很清洁,但闻上去却像是一个老烟鬼的样子。最重要的一点是合格的网管眼睛是非常灵活的,即使你看着他眯缝着眼睛似乎在小憩,可一旦你在一个最偏僻的角落轻轻的喊一声网管,他都会在第一时间锁定你的目标,然后悠哉游哉的走过去,解答你的所有问题。

我就是这样一个合格的网管,所以我的老板那天发现了我之后,除了每天来对账拿钱就再也不来这个烟雾缭绕的世界了。我知道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那个年代有身份的人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开网吧,所以在当时那个对网吧管理极严的年代,我所在的网吧是安全的,从来没被查抄或者整改过。因此也网罗了一大批的熟客。

这些客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有一个特点,要么就是有钱,要么就是有势。他们还有一个特点,根本不懂什么叫游戏。我是一个游戏迷,不是迷游戏,我从初中开始就泡网吧了,那个小城仅有的网吧,我对当时风靡的游戏操作了如指掌,不管是红警还是星际争霸,我几乎在那个小城打败天下无敌手,那个时候一去网吧都是飘忽忽的,放眼看去都是崇拜者。

当然也有不飘的时候,每次网吧的密探在门口一喊:“吴老太太来了。”我就会被那个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吴老太太从网吧一路揪着耳朵拽到教室里,虽然每天重复这个动作对于她这样一个比较肥胖的老太太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她却乐此不彼。因为在她的心里我一直都是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她即使很生气很生气的时候,也会对我的家人说:“小丁子鬼精鬼精的,可惜啊……”对了忘了说明她是我一个家族里的长辈,凡是有长辈当老师的,孩子一般都比较的聪明而且比较的捣蛋,这是我后来总结出来的。

我终是像吴老太太所说的一样可惜了,初中毕业之后我实在不能忍受还要继续逃课继续被人揪耳朵的日子,于是我拿着刚办的身丵份证带着打游戏赚的200块钱(当然赚的比这个多,只不过都被我挥霍了)来到了这个我心目中龙争虎斗、纸醉金迷的上海滩。

在这里,我认识了很多《星际争霸》的高手,我这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我玩游戏会另辟蹊径,所以这些高手很愿意和我切磋下游戏的心得。

和以前的武术界的踢馆一样,网吧也经常会有人来踢馆,所谓的踢馆就是有其他地方的高手来对杀,一般价格在100元一盘。100元能买很多的方便面,对我的诱惑力太大了。可是我当时还没有勇气来赌,因为我没有资本,网吧专门聘请了高人来镇管,他的外号叫皮皮哥,一个剔着光头,刺着纹身的大哥。

我经常的在一旁观敌缭阵,一边看一边默默的在心里完善我的打法,我当时很奇怪,很多次的时候那个操作的人只要略微的动下头脑,就会扭转乾坤,可偏偏却不那样做,于是很容易的就输掉了。

私底下我也会和皮皮哥练练手,一开始我们胜负各半,后来皮皮哥输的次数就多起来。他每次输了就用眼睛斜睨着我:“小子,行啊!”我赶紧在一旁说:“皮哥让着我。”皮皮哥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来没有因为我危及到他的地位而对我恶言恶语,反而成了我最好的一个朋友,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的知识。震馆的差事对他来说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忙,他得到的钱几乎都是在10分钟之内挥霍掉,而且很大一部分是被我独享的。他现在已经在上丵海有了一间不小的贸易公司,我们之间偶尔会通过电话,他在电话里总是这么一句:“小子,行啊!”

我有出头之日是一个偶然中的必然。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网吧里的人出奇的多。突然从门外来了4、5个人,里面有我认识的大牛,他曾经多次输在皮皮哥的手里,但却从不松口。不过他今天有点不一样,颇有点耀武扬威的架子,他右边是一个陌生的脸孔,看起来不像南方人,倒像是北方人。一进门,大牛点名要皮皮哥,我慢悠悠的走上去:“皮皮哥不在。”

大牛气势汹汹的说:“妈的,是不是看到海哥来了吓跑了。”然后他低声下气的和那个叫海哥的北方人说着什么,一会又说到:“以后别叫嚣什么上丵海滩第一了,乖乖的给海哥搓脚。”网吧里有几个熟客听了这句话颇为不忿,有几个自认手法不错的于是和那个海哥开始对局。我先让人给老板送了信,然后不动声色的在一旁观看。那个海哥手法确实不错,居然能够1打7。我在心里研究着他的战术,想着如何破解。

那些人根本不是海哥的对手,应该说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很快海哥的桌子上就叠了一摞钱,足足20张。海哥把刚刚赢来的2000块仍在桌子上,“还有人来没?没人来摘扁。”

2000块啊,20张兰花花的票子啊,我的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隆隆的声音。这时老板来了,他和海哥对视了一会,然后问我:“皮皮哥呢?”

“他说今天临时有事去南京。”我说。

“妈的!”老板狠狠的咒骂了下。我看了看那20张蓝票,它对我的诱惑太大了,我甚至听到我的喉咙里发出来这样的声音:“我和他打。”

老板从上倒下看了我整整5分钟,一旁的那些熟客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价值:“小丁和他打,我们支持你。”老板不敢确定我能替他赢那2000块,确切的说是他不敢确定我能不能保住他的2000块。这时,一个平常和我关系不错,我也偶尔会指导他打星际的一个哥们从人群中走出来,掏出20张蓝票,“小丁,钱我出,你修理修理这个北方佬。”

于是我就这样从一个小小的网管走到了台前。我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对自己说:“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我不到30分钟就灭了那个叫海哥的4盘,他在第五盘开始的时候头上已经冒汗了。我无视他的精神溃败,一路把他杀的片甲不留。

我把20张蓝票还给那个出钱的哥们,真心的对他说了声“谢谢!”老板把2000块钱放在我手心里,又从口袋里掏出1000块,然后拍拍我的肩“小子,干的不错。1000块你这个月的工资”

整整3000块,整整30张兰花花的票子啊。晚上我躺在床上把这30张票子数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我赚到的第一桶金,也是我游戏生涯的一个新的起点,从那以后我沿着我的想法一路走来,一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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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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