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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这山谷呐喊,然后等待世界的回音。
很久没再碰过DOTA,曾经熟悉的装备也都变得陌生起来。凭着最初的记忆,出装开始自我发挥,两件大件成型,感觉却始终不对。
有队友善意的提醒我,我做了错误的选择,我感激的敲下谢谢,卖了装备,走向常规。
但如果是M,或许就会一直错下去。因为不到最后,永远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就像你永远不知道出跳刀的敌法只是为了跳得更远,出隐刀的赏金只是为了藏得更深……
恰同学少年
对M的第一印象,得从某一节乏味的自习课说起。前排同学总是一副学霸模样,在一套又一套习题中参悟人生真谛。遗憾的是,人生的真谛不是黄冈真题能解析的。《死亡诗社》告诉我们,人生的真谛应该是“Carpe Diem”——于是,后排的我们把及时行乐当作我们的座右铭。
篮球、DOTA、和隔壁班的女孩永远要比黄冈真题、满分作文集、英语周报有魅力多了。那天,我们又围在一起讨论刚更新的地图。彼时的手机、网络还没到现在这种地步,出装没有参考,全靠自己的想象。我们从后期英雄,讨论到成长,再讨论到出装。尽管个人的想法有所不同,但大致脱离不了狂战、分身、蝴蝶、晕锤…… 常规的后期装备。
坐在窗户旁的M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前排的学霸,有人问:“M,你说敌法出什么好。”
“都好,都好,但一定要出跳刀。”M扭过头对我们说。
“哈哈哈哈,尽瞎说!”大家都笑了起来,“DF怎么可能出跳刀!你出这装备会被队友骂死吧!”
M扭过头,不再解释,继续盯着前排的学霸。我想,如果他当时能去到前排参悟,没准能成为学霸团队的一员。可惜,他始终没进入学霸的圈子,也没彻底融入我们“行乐派”的行列。
我来
一周以后,DOTA班级对抗赛,实际上是由篮球赛引发的后续赛事。隔壁班的同学在身体方面赢过我们之后,希望在游戏方面也胜过我们,以证明他们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于是,我们决定用DOTA挽回尊严,三局两胜制。带着这样的“使命”,所有喜欢DOTA的男生都报名参战,由于人数众多,不得不通过网龄、日常谈吐来选择,并优先选择有War3、星际经历的同学,最终确立了五名主力,其余N名替补,M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所有人都没跟他玩过DOTA,害怕他瞎出装备,毁我们班一世“英名”。
第一把比赛,大哥UG刷钱太慢,早期就被对方带起了节奏,被抓到生活无法自理,短短30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大家一致认为锅归大哥,票选出局。其余替补队员见UG这样的“种子”选手都被淘汰了,难免有些怯场,再输一场可就成罪人了。
只有M淡定的接过锅,简单的说了句,“我来。”
UG让位的时候,很不情愿,他拍了拍M,略带嘲讽的说了句:“别玩DF,别出跳刀。”
M一言不发,进入游戏,首选DF。当时全场诧异,总觉得是M对UG的报复,我们恶狠狠的看着一旁的UG,UG很无辜的耸耸肩——用现在的话说来,怪我咯?只有祈祷M别太上头吧,前几分钟,DF出装还算正常,鞋子、875,可一不留神,就看到敌人在“所有人频道”发省略号。寻着装备看去,没错,DF出了把跳刀……这一定是M的报复线路,UG在一旁默不作声,我猜他也不知道有人可以任性到这个地步。
不过那一场并没有输,相反,两级跳的DF给我们展示了各种极限杀人,最终以11:0:7的数据拿下第二局比赛。
重要的是选择
1:1平,第三局成为关键。M成为众矢之的,对方选择Lion、VS、海民这样的Gank组合。M大致看了一下阵容,默默选择了赏金。
“我跟赏金上吧。”我的巫医摇晃着脑袋,关键时刻没准能舍生取义。
“不用,你去下,待会他们游走,你就跟老牛抓人。”赏金拒绝了我的好意。
果然,刚过3级,游走小分队就带着粉、眼朝上路合围。龙骑打信号让赏金撤退,赏金也不急,砍掉一棵树,疾风步躲在树林里。真眼插在路上,这个位置正好是盲区,三人落空了。与此同时,失去援助的对面大哥被我们拿了一血。三人连忙TP,彼时的DOTA,TP时间会因为同时TP而延长,意味着总有一人最后飞走,很不巧,留在最后的是残血的VS,也许VS的视角已经切换到下路,完全不注意自己身后。赏金从树林中出来,暴击一刀,然后T打断TP,A一下,再一下,VS被杀,赏金开心的收完两拨兵,晃晃悠悠的回家了。所有人都以为赏金的第一件会是红杖、或者BKB,然而他却选择了洛萨之锋,也就是隐刀。
旁边的同学忍不住提醒他,“稳一点吧!转成狂战都可以。”
M也不说话,一个劲的看地图上的红点,再选择TP的位置。隐身过去,一刀见血,再标记,最后一镖带走酱油。死者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离开了。对方三人总是找不到赏金的位置,真眼、假眼、粉,各种工具一应俱全,这样反倒让自己更脆皮,但凡落单,遇见赏金就是死。在赏金的带领下,我们还没上高地,对方就已经敲出 GG。
原来,有一种大神是放了备用装备在鸟上,那只鸟不共享,永远看到一个人和一只鸟,还有满满的装备。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他想出什么装备。
赢了!我们在错误的出装下,莫名其妙的赢了。那天,我们诱骗团支书拿出班费,请出力的同学吃了一顿饭,我们问M:“你想法怎么那么怪啊!”
M笑了笑,“选择没有对错,哪怕错了,我也要错下去,至少我能看到自己选择的结局。”稀里糊涂的我们,只把这话当作酒话,没曾想这竟是他的原则。
我不考了
高考前两个月,M约我去吃饭,C城还有一丝凉意,我们在一家小餐厅涮羊肉,M说:“我不考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没意义,我想去旅游。”
“你一定疯了。”
“你玩了这么多年DOTA,去过地图上的每个角落吗?我就去过。在C城之外还有很多地方,我也想去。”
“就不能在高考之后?”
“不能,因为不作出选择,下一秒就会胆怯。”
他终究还是退学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家里人的。说不清M的行为是对是错,至少离开当时那个压抑的环境,对他来说算一件不错的事。再后来,我也禁欲了,不再上网,也不玩游戏,专心寻找真题里的玄机。“行乐派”终于跟我一样,自习课上不再讨论与押题无关的事,会因为小滑块的摩擦,画一整页的演算纸。我不知道 “My Captain”看见我们的状态会不会失望,不过每个人总有选择,在当时的两个月,我们选择了应付考试,而M选择了跟随他的心。
后来,我听朋友说,M离开C城,用2个月时间去了十几个城市,从北到南,再由南到北。散伙饭的时候,我们给M打电话,M听到我们的声音,比刚考完的我们还兴奋,一个劲的问考得怎么样?我们都说不错,然后下一句就是约DOTA,网上见。阔别重逢的DOTA,再见到离奇的出装,那种不顾结局的打法,这几个月受的苦。从始至终,M都没有说过他现在在干嘛,也没有跟我们说过他的旅行终点。也许就像他说的,我们连DOTA地图都没有走完过,哪里会懂M的志向?
少年你想走哪条路?
之后这几年我们交流越来越少,联系基本靠网络更新,有时候他的坐标显示在南方,有时候在北方。大三下旬,玩DOTA的玩家越来越少,身边的朋友也逐渐迷上了 LOL。虽然有点抵触,到底还是随了大流,在LOL里面,跳刀变成闪现,是每个英雄都会带的技能。物品更单一,鸡、鸟、反补都被取消。我想起了M,不知道他是否也进了LOL的坑。有一天,QQ弹窗弹出信息,M问:“你没玩DOTA了吗?”
“玩得少,跟着卫风他们瞎玩LOL。”
“我也玩啊,你哪个区?”
“网通一区。”
“啊哈,我也有号,什么时候约约?”
“好啊!”
“对了,你还在读书吗?”
“是的,大三。你呢?”
“我跟朋友开了个酒吧,在丽江。”
“真文艺啊!”
“嘿嘿,你有空来玩!不过要快,因为我们打算卖了,一起去边境做生意。”
“……你还是这么洒脱。”
“哈哈!我选择了,就要去尝试啊!”
……
最近一次听到M的消息,是他在某地支起小摊卖水果。阳光把身子拉得老长,我想他又做了另一个选择。那个时候,我一边写论文、一边找工作。又在犹豫是继续考研,还是考公务员。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猜火车》的开头:
Choose life
Choose a job.
Choose a career.
Choose a family, Choose a fucking big television……
我们有无数的选择,但未来永远是个谜。有成千上万的理由让我们做这做那,也有成千上万的人教我们是非对错,有这么多装备,为什么一定要选常规的那些?有这么条路,为什么非要选人最多走的一条?
我不知道,但总有人就知道。